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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哥的老师住在租界里一个不起眼的街道上,楼门里有铁栅栏,还有个看守。
她说要见姓晋的人家。
看守上去问,没多会儿下来给他们打开铁门,硬邦邦提醒她晚七点锁门,务必下来。
因张作霖带着军队入关,驻扎在天津,租界最近看管都严了。
晋老见她来十分高兴,打量跟在何未身后的青年将领:“这位是谢家的小将军吧?”
也就是这种年纪的人,会叫“小将军”
。
她听得暗笑。
晋老的一个侄女在此处照顾他,为几人泡了茶,便将客房门关上,让他们谈正事。
晋老深叹口气,瞧着谢骛清说:“你们也该收到消息了,临时政府已做了《外崇国信宣言》,表示尊重各国在华的既得利益。
你们提出的主张是没有结果的。”
谢骛清没有任何意外的神情。
晋老接着道:“我就是为了避开和谈,才来天津养病的。
你们这些年在南方,坚持得十分辛苦,我不想再成为压到你们身上的一棵稻草。”
谢骛清笑了笑,反过来安抚这位老人:“对这一切我早有准备,老先生不必过于伤感。”
晋老怅然地笑笑,想到什么,立身而起,出去拿了一个布袋子回来。
“这是我的一点儿捐助。”
谢骛清和何未同时意外。
“老师,您这些是用来养老的……我来就好。”
她想阻止。
晋老摆手:“这是我给小将军的,”
他把那个布袋子打开,竟是厚厚的四捆金叶子。
这一看便是专程找人融化了打造的。
金叶子这种东西最方便携带,薄可折叠,塞在书里或是缝在衣服里都容易。
老师攒下这些不容易,竟全拿出来了。
谢骛清不肯收,晋老说什么都要给:“这一回军阀们打仗啊,你是没见到,他们的空军有多少飞机,他们有钱,还从白俄请了百来个飞行员过来。
我看着着急,怕你们吃亏。
拿着,小将军,这是我个人的,个人捐助给你们的。”
晋老说完,拍着谢骛清的手背:“我做了半辈子的外交,除了忍和让,什么都没做到,我这辈子怕是看不到头了。
等你们赢了军阀,就能再谈废除条约,收回国土。
小将军,靠你们了。”
谢骛清肃容,以一军礼回应:“吾辈职责,万死莫辞。”
这是她初次见他和人谈国事。
谢骛清的脸在黄昏日光里,被渡上了一层红。
他侧脸旁就是那个光源,一个并不刺人目的落日。
她想象得出,残阳如血下的战场,他于马上远眺万里青山的样子。
其实他更像夜里那一轮皎洁,如霜似雪,是个喜好静的人,这样的人偏偏做了将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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