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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欲脱口呵斥,因陆大安乃新归之人而强止;欲发劲力舒缓,又恐如方才般伤及身边巧云。
想到巧云时,恰巧陆大安叙到荒村妖女问及佟仲臂上丝绦,进而淫言使二人传语于云夫人,思及入砦后巧云种种古怪,强抑的疑窦又起。
数害攻心,再难安稳,只觉得胸中一股热流激荡冲突,于喉口处即将喷涌。
强提口气勉力下压,却终于难耐一口浊气牵动肺腑间战时旧创,舌根微甜、摇晃着跌坐在石质阶台之上。
厅中诸人见折翎呕血坐倒,俱忙忙乱乱上前搀扶探视,唯有郝挚猛然站起、面容扭曲,却再未挪动一步。
折翎觉神志恍惚,遂再提内力迫着自己回复清明,又呕出口血后觉得烦闷大减,只剩了经脉受损后的刺痛。
环视身前,风慎、安鸿眼中俱是关切,晓月神色无比焦急,克里斯蒂娜面上惶急、可眸中一丝心切也无,只是冷冷看着。
巧云紧紧挽着折翎臂膀,面色苍白、素手汗湿,一副身躯微微颤抖。
折翎见她樱唇紧抿、眼中似清怨又似痛悔,不由百炼钢成绕指柔,微微一叹抚在她手,闭目不语。
陆大安在后恐折翎晕厥,用己身做垫将他抱得紧紧。
王砦主犹在一旁高呼来人传医不止。
王砦主见一番呼喝无人答应,自冲出去寻人,厅中一时安静下来。
郝挚在原地粗喘有顷,忽瞠目扬声道:“将军,属下尚有一事未禀!”
折翎借力缓缓坐起,又让安鸿扶了另一条臂膀起身,哑声道:“讲!”
安鸿见郝挚模样,料想此事干系非小,恐折翎听了再度呕血难安。
正开口欲止之时,郝挚已含悲带怒道:“我等随将军、夫人日久,但有吩咐嘱托,向来俯首唯命,不敢有丝毫怠慢。
田力仅自富平至今,尚未如我等这般惶恐,故出谷不久便因丝绦碍事,将其扯去。
探听消息时,晏虎与他同行,路遇陆兄弟所言之妖女,见丝绦只点住晏虎,却以淫法取了田力性命。
适才听陆兄弟所言,属下心中生疑,敢问将军、夫人:这丝绦究竟何物?出砦时夫人切切叮嘱不可摘下,可是早知那妖女害命么?若是如此,夫人与那妖女……”
安鸿大喝声住口,将郝挚话语打断。
先深深看了看巧云,继而将眼光转向折翎,待折翎回望,又用眼将一旁的风慎瞟了一眼。
折翎却只是定定看了看安鸿,又将头转向巧云,伸手轻轻抚了抚她的鬓角。
巧云听了郝挚的话,眼神散乱、一张俏脸遍书绝望,身子由抖变僵,似是断了一切生机。
待折翎手至,几滴清泪再难隐忍,噬唇将脸面躲在折翎身后,紧紧挽住折翎再也不动。
风慎见安鸿瞥眼看自己,先是一愣,继而一笑。
振袖出手,拂了拂衣襟上那或许有或许无的尘土,一手负于后,一手捻须悠然道:“风某本汴梁一书吏,逢靖康之祸与家小分散,逃难在外。
偶得张枢密青眼,选在左右参谋。
本以为张枢密大才,驱数十万健卒与贼战,定能扫灭胡虏,还都汴梁。
富平阵前,眼见万军戎马,方知自己书生意气,不值一哂。
箭营神射,西军死战,历历在目。
心感成平时,使文人教化;当乱世,唯武人堪为大宋肱骨。
遂弃文武相绝之念,于乱军中追随至此,欲为将军补阙漏策万全,划谋略于一得。
今日将军家事,风某本不应与闻,奈何郝壮士性子急,硬生生灌入我耳。
也罢,也罢!
我大宋有折将军神箭营如此英雄,又有陆壮士这般豪杰,何愁前耻难雪、金狗不灭!
我虽不得愿,此心亦安矣!
此砦绝地,风某手无缚鸡之力,插翅难飞。
我自去房中饮酒,安公子且容我醉后再来相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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