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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林西维再醒来已经是晚上。
窗帘从昨天拉上就一直没动过。
虽然点着床头灯,但帘布隔绝了天光,房间里并不明亮。
他做了个混乱的梦,甚至不太好——
一场盛大的验明正身的宴会,林西维站立在宴厅里最瞩目的位置一动不动,呆呆注视着十几年来遇见的所有人纷至沓来。
林西维被人群趋之若鹜一般地簇拥起来,又很快被一齐疏远。
华丽的恶意,伪善的背刺,一场傲慢的审判正被包装得冠冕堂皇。
他不安地觑着那些人堆里不时闪过的几张令人恶寒的面孔。
那个一脸凶相,目烁精芒的坏人与林西维的目光撞到一起,立即露出恶劣的笑容,像锁定猎物的毒蛇一样伸舌吐信,作势就要来抓他。
说不清是怯场还是对该人的恐惧,林西维只想逃离。
事实上,他的确还无法承受这之后即将降临的巨大非议。
为了打破这社会关系的桎梏,为了摆脱自己尴尬的身份和此刻难堪的处境,林西维不停地奔跑,远远撇下一个又一个的身影……
前路未卜,退无可退,不知何去何从,不知今夕何夕……
如此不停,如此奔跑,过了好久好久,当他终于孑然一身……疲惫地停在一处无名之地,举目无人、无物、无所有,他恍然颤抖着身体,陷入了后知后觉的巨大迷惘和空虚……
昏暗的角落和迷蒙的感知让人分不清此刻几时,林西维无力地搭垂着手,失神地瞪着洁白的天花板,久久无法从那空虚中抽离。
汗珠一点点渗出,林西维抹干净眼角的湿痕,微微喘息……
——原来是梦……幸好是梦……
梦中经历的那消耗一身勇气和生命力的旅程,最终一无所得,一无所有。
悲剧得令他即使现在回想也无比苦闷。
然而此时,房门外隐隐约约传来争执的声音,也让林西维无法再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
他可还记得这是章小苒的家。
仔细去听……似乎,是章小苒的家人回来了。
“呼——”
一口躁浊的热气从胸口呼出,林西维重新振作气势,将哽在喉头的郁结一股脑儿吐出……
是的,章医生真的回来了,并且现在正冷着一张脸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和章小苒对峙。
白天章小苒就在心里打鼓,因为没有等到章医生的回复。
额……毕竟像章医生这么理性的女人,最可怕的就是沉默。
那是暴风雨来临前的沉默。
所以章小苒一下午都没有出门,还心不在焉地磨蹭着时间,想快点儿结束煎熬。
不过一看到林西维那有些乖巧的睡颜,章小苒又不由地涌出一股莫名的能量,狠了狠心,还是逼自己去写了两套卷子。
虽然一开始是有不可描述的外力驱使,但有意思的是,她写完卷子后,此前紧绷的精神神奇地得到了放松,甚至还稍稍有些膨胀。
人逢喜事精神爽,章小苒一时觉得自己简直强得可怕。
于是立即愉快地决定去超市买好吃的,晚上犒劳犒劳奋斗一天的自己和生病一天的林西维。
就这样,等到她卸下心事提着两大包东西回来时,不出意外地看到了她妈妈站在门口,并且还面无表情地抱着手,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那俨然是等了好一会儿的样子。
要不是家里还有林西维,章小苒真怕控制不住自己腿发软,然后逃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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