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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孟清淮,没错。
可是他为什么会躺在这儿?
她的目光在他的脸上逡巡,没有看出什么问题,在饭店门口,和她分开时,他也是长这个样子的。
但那个时候,他眼角在发红,还有泪痕。
此时的泪痕似乎已经被人擦拭掉了,剩下的,只有那些还没有来得及处理,遍布他全身的血迹。
他的衣服上都是血,还没有人给他换一件干净衣裳,苏韵看着他那件变得破破烂烂的外套,有些奇怪地伸手去摸他胸口的那个窟窿,工作人员蓦地制止了她。
“是家属吗?家属才可以把遗体带走。”
苏韵没有理他。
她真是弄不明白。
什么尸体,逝者,遗体。
和孟清淮有什么关系。
医生不让她去摸他的胸口,她于是转而伸手去掐孟清淮的脸:“搞什么啊。”
触感冰凉,他的皮肤失去了温软,和她曾经捏过的手感,很不一样。
她明明是轻轻地捏了一下,他的那一块皮肤却像是被她捏紫了,她触电似的收回手,又转而用手指去刮蹭他的唇,把那里搓得暗红一片。
她用力渐重,手指染上血渍,但他那稠密的睫羽却连颤也不颤。
医生大概已经看出来,她和躺在这里的人是有着亲密关系的,于是开始和她聊抢救的情况。
“逝者的死亡时间是今天傍晚七点十五分,死亡直接原因是胸口贯穿伤导致的失血过多,我院医护人员在救护车上进行了抢救,但逝者处在白血病化疗期,凝血功能低下,输血后没能到医院便心脏停搏,到医院后已经多器官衰竭,判定死亡。”
他和苏韵说,家属可以把遗体带走。
让殡仪馆来接或者带回家去安葬都可以,总之,大概意思是,没办法长期留在医院。
因为医院现在没有太平间,没办法长时间保存遗体。
可苏韵却面色诡异地看着他。
她死死地盯着他,嘴唇迅速地开合,没有发出声音,但医生看出来了,她说的是,白血病。
医生道:“嗯……经过了解,逝者生前正好在我们医院做化疗,这是刚才调来的记录。”
医生把一叠打印出来的资料给苏韵看。
她看见了很多她连名字都喊不出来的药,和那些药昂贵的标价。
忽地,她把那些纸全部扔开,把躺在床上的人扶了起来。
他的身体一点支撑也没有,软软地只朝她的怀里靠,随着身体的直立,从他的伤口里,再次溢出粘稠的血液。
那些血液,已经不再鲜活,有些甚至已经凝固。
林夕跌坐在了地上,捂着嘴开始狂吐,苏韵却仿佛并没有听见她的呕吐声,她伸手去捂他的伤口,另一只手不停地拍打他的肩膀和后背:“孟清淮。”
他的脑袋无力地垂在她的胸口,俊秀的脸庞白得令她遍体生寒。
她反复地去摇晃拍打他,像是在转眼之间丧失了语言功能,除了喊孟清淮三个字,剩下的,只有一些意义不明的音节。
那些如同困兽无力挣扎的声音难堪地从她的喉咙里溢出来,她染了一手的血,林夕从地上爬起来,想把她拽开,她没有挣扎,只是把孟清淮紧紧地拢在怀里,撇了撇嘴,抱着他一起摔倒。
医生也来拉她,叫她冷静一点。
好多人走了进来,好像都在看她的笑话,她死死地把脸埋进了孟清淮的肩膀,啊啊地哭出了声。
她的哭声很难听,很吵,像是小孩子贪玩,跌了极重的一跤,无论如何也止不了痛,爬不起来,只能跪在地上哀哀地哭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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