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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箫朋友遍天下,称得上知己的却没几个,中道结识的白锦城算一个,病病恹恹疯疯癫癫的钟南月算一个,面上带笑心底里却总在琢磨着如何把人嚼烂撕碎的凌阳哥算一个。
人群中最讨喜的那位往往也最平庸,杜箫不至于觉得自己平庸,但相较于他所处的阶层,他的身世背景的确算不上多出彩。
几个自幼相处的伙伴疯的疯狂的狂,不疯不狂的在暗处沦丧,哥哥弟弟们各自把自己的生活折腾得死去活来又风生水起,把杜箫中规中矩的人生衬得像是无波无澜的一条直线。
平淡顺畅,却也了无生趣。
他旁观也参与这些故事,有时候会被带得很痛苦,有时候也会觉得奇怪,出身寒微的白锦城成了这群人中底子最硬的存在,被冷眼对待了二十多年的疯批弟弟阿月现在正筹集着正常人都不会有的热切要去挽回一段已经无望的感情,而一生都被仇恨蒙蔽双眼的凌阳哥哥阴差阳错死于非命,死时不过22岁。
是人都说他内心黏稠阴暗,后来杜箫想了想,他好像至死都未曾真正伤害过谁。
杜箫不理解人生,也不知该如何定义自己,像水像空气,因为被别人习惯和依赖所以无法撤离,慢慢地好像失去了自己。
没日没夜奔忙的时候他会像正常人一样渴求休息,可局里当真给他休了不再有复职期限的假,他又开始感到抑郁。
阳光地抑郁,笑的时候觉得乏力,想要出门找点乐子,弯腰换完鞋直起身子的一瞬间,望见门外宽广的天地,忽然又感到无趣,失去了出门的动力。
但这些潜藏于面皮之下的感受并不会影响他见人带笑的态度,也不降低他出门寻找乐子的频率。
内耗达到峰值的时候,杜箫尝试着找杜志国聊了聊。
父子之间的对话总是伴随着难言的尴尬,整个晚饭时间杜箫都憋着话,可是直到阿姨把碗碟收走他也没找到开口的契机。
杜志国心再大也感觉到了杜箫的异常,可他也找不到开口的点。
杜箫低头看了眼手机,并没有人给他发消息。
他忽然觉得自己这样正式地想要跟父亲聊这件事的态度有点可笑,替自己感到不值,决定放弃,扯了扯领口推好椅子打算回屋。
杜志国没有像平常一样进屋忙碌,绷着脸拿了报纸坐在沙发上读,余光瞟了眼杜箫,不太明显地咳了声。
杜箫背对着他站了会儿,暗自笑了下。
球球噙了带着小铃铛的藤球扒拉杜箫的裤腿,杜箫蹲下身取了它嘴里的藤球丢到沙发旁边的地毯上,球球下意识地追了过去。
追了两小步看到了杜志国,打着趔趄退回来咬杜箫的裤腿,呜呜咽咽地叫,圆溜溜的眼睛里闪烁着可怜的光,像是在说,“哥哥你怎么可以这样欺负我!”
杜箫把球球抱起来,用那种杜志国最看不惯的娘们兮兮的抱婴儿的抱法,一手托着小狗屁股一手搭在狗狗怀里,让球球把两只小爪安稳地搭在他的手臂上。
他抱着球球去地毯上取了藤球,自己在地毯上躺下来,懒懒散散地丢着藤球逗球球玩。
有他撑腰球球放开了很多,玩疯了,开始在他身上蹿来蹿去地飞扑,发出欢快的动静。
杜志国终于皱了眉。
“再闹就抱去你自己那养!”
他不喜欢小动物,嫌烦,也不喜欢它们软萌脆弱的模样,对球球的存在是捏着鼻子强忍,隔三差五就要吵着让阿姨给小狗收拾小包袱打包送他儿子那里去。
杜箫翻身起来,嬉皮笑脸地抛着手里的藤球,铃铛声吵得杜志国满脸黑线。
杜箫喊了声,杜志国没理他。
“老杜。”
杜箫又喊。
“爸爸爸爸爸爸爸爸……”
杜志国呼了口恶气,“没聋!”
杜箫低头焖焖地笑。
“爸,”
他憋着笑说,“我有回审一跨国作案团伙,一时半会儿找不着翻译,跟阿拉伯商人跨频对峙都没跟您聊天费劲。”
杜志国咬牙切齿地看着杜箫,“有屁就放,没话说滚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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