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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涵敬调整呼吸,疼痛削弱了疲劳的作用,他稍微用力,剧烈的折磨就从双腿传来,短暂接管被困倦占领的身体。
薛涵敬和狄明是被警棍击打大门的声音惊醒的。
当开门的时候,狄明感觉到薛涵敬握了下他的手,体温比平时还要低,让他有种还在梦里的不真实感。
佣人去开门,薛涵敬起身,狄明拉住他,他心里跳得慌乱,像是张嘴就要吐出来了。
“别去。”
军靴的声音已经踩进院子,为首的人正在和佣人交谈。
薛涵敬拍了拍狄明的手说在房间里等不要出去,便要下床。
狄明心慌更甚,坐起来从背后抱住他,身体在发抖。
“没关系的,不要害怕。”
空掉了。
狄明愣愣看着自己张开的手臂,薛涵敬不在里面了。
怎么不吹风。
也没有下雨。
下很大的雨是什么时候来着?
好像就是从薛涵敬走出卧室开始,大雨瞬间浇下来。
狄明跟着他走出门,还从床头柜上拎走一只水晶烟灰缸,捏在指尖。
他看见薛涵敬在带队警官面前站定。
警官的表情冷得像戴着办祭会的白面具,嘴唇碰在一起,狄明只能听见大雨落下的轰响,电闪雷鸣,薛涵敬说好吧我穿件衣服。
警官颔首,薛涵敬关换上平时那套军装,可外套没有披在自己身上,反而走到狄明面前,搭在他的肩头。
狄明看着他。
薛涵敬在对他笑,眼尾细而深纹路,嘴角微扬,大手在他肩头拍了拍,低头亲了他一下。
“不要害怕,”
薛涵敬说,“明明,在家里要关好窗,不要光脚走路,按时吃药。”
狄明说不出话,他不知道自己那时候为什么打不出一点声音。
他应该问薛涵敬去哪里,什么时候回来,问他能不能带自己一起去。
可是一种庞大而沉重的绝望感压得他喘不过气,他仿佛被天上落下来的陨石砸进坑里,他想伸手去拉薛涵敬,肩头的衣服要掉了,他就去拉衣服。
等他拉上衣服,薛涵敬已经被上了手铐带出门,他跟出去,薛涵敬在上车前看他最后一眼,警察用麻布袋套住他的头。
狄明站在门口,他终于能张开嘴,但是说不出话,直到车门关上的瞬间,他才发出艰难憋闷的声音,像呼出口血气,那么轻。
“薛涵敬。”
车开走了,狄明在反应过来之前,双腿不由自主地跟着追上去,他越跑越快,感觉不到双脚被雨水浸透得冰冷。
他听不到自己的声音,但记得好像是声嘶力竭地喊过了,他脑子里只剩下薛涵敬,但又感觉他不会再见到薛涵敬了。
他尽力抓紧肩头的外套,却在奔跑和风里,还是让它跌落雨水。
薛涵敬的外套落在雨水里。
薛涵敬的狄明也落在雨水里。
“不是说只是去接受调查吗,为什么会回不来?”
“薛太太,叛国罪已经坐实了,薛将军——不,薛先生也已经写好了坦白书,”
警察把那本书从狄明手下抽出来,翻了两页,轻蔑地笑笑,将它随手抛在地上,“已经查证犯罪属实,哪里还有回来看书的功夫了?还是要太太辛苦些,准备准备先生的身后事,啊。”
狄明慌乱地蹲下来捡起那本书,第一百二十七页,他记得,还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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