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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氏一族与晋王交往过甚,在先帝朝便已无所遁形了。
其中秘辛我不能多言,当初咱们与三哥儿不知内里已吃了苦头,现今谢家好不容易泥菩萨刚过了江,这样的时候,别惹得官家不快。”
先前郗飞景也不知为何高风亮节的徐先生一家会遭人毒害,死后还被先帝下旨不得收葬宗祠,将其一家人的尸身扔到漏泽园去。
后来知晓内情后,才明白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徐先生的确是无辜牵连。
只是宗族同气连枝,顶着这个姓氏,被先帝迁怒也没法子了。
官家登基后也不好更改先帝的旨意,便只能这般将错就错,含糊下来。
郗氏叹了口气:“我知晓,但徐先生对三哥儿是有恩的,他们的墓没有立碑,除了自家人,没人知道九哥儿去祭奠谁……何况,今年只怕是最后一回了。”
顿了顿,她沉声说了谢家如今的打算,“阿兄正巧回来,我便与阿兄透个底。
如今阿虫辞官赋闲在家,谢家几个在外为官的子侄接到信也已相继辞官。
从此谢家在官场上再无族人,我便想着将这打眼的大宅子托中人典卖,咱们便先带着家人搬回陈州老宅去,与崔家也能守望相助。”
崔家也受了波及,崔司曹的官职也叫撸了,但好歹与谢家一样,能得了信“自首”
,对于这几家“识相”
的,官家也没斩尽杀绝,都给留了好些家底与面子,不至于全族跟着喝西北风。
郗飞景沉吟片刻:“也好,那九哥儿呢?他不是还需接着应考?”
郗氏道:“给他买间内城的小宅子住着,再拨几户人照看便是,他素来自立,倒是不必人操心,寻常也常住书院,无妨。”
“这样也好,谢家激流勇退,日后……总还会有重回官场的机遇。”
郗飞景认同地点点头,瞥了眼抽噎刚停的“阿虫”
,这是谢父的乳名,他当年是早产儿,险些没养活,家里人便给取了个低贱的乳名来称呼。
“我两个没出息的弟弟,为了出卖宅邸搬家之事还闹分家,他们还做着美梦日后能复官呢,成日里吵吵嚷嚷,险些将阿娘气病了。”
谢父捻着帕子角吸眼角的潮气,谢家里头也并非一团和气,外头催逼内里还要自相残杀,本就让人心寒了。
谢父本就不大会处理这些人情俗世,郗氏身为长嫂与他们争辩,倒惹得一身骚。
最后逼得谢家太夫人冷冷道:“既要分家,不如先勒死了我。”
父母在不分家,二房三房舍不得这大宅,更舍不得那献出去的钱财土地,拿分家来要挟,不就是在诅咒太夫人早死么?
两个兄弟如此不孝,还合起伙来逼迫谢父这个长兄,叫他生了一肚子闷气,他与郗氏二人势单力薄,此时郗飞景来了,真如天降神兵一般,让他这个当妹夫都好似寻到了主心骨,心里有了底气,这才激动得痛哭流涕。
“舅兄,回头你来主持公道,将他们这俩不肖子狠狠训斥一顿。”
谢父愤恨且挺起了胸膛,话里话外全是:我家娘子最能打最难缠的兄弟来了,看你们还敢不敢满嘴胡咧咧!
只要涉及到分割家产与矛盾纠纷,各个兄弟妻族的舅舅必到场。
而郗氏的兄弟自然是最厉害的。
郗氏却淡淡道:“阿兄来了,底下仆役一定去知会二弟、三弟了,他们却缩头不敢来,定然也知晓自己理亏,说什么都不占理。”
郗飞景听完,却勾唇一笑:“这事儿尚且用不上我,纯钧你与阿虫不必理会他们,叫他们多闹上几日,待郭薛几家判了流徙要押出京师时,你领他们去瞧一瞧,前车之鉴便在眼前,他们还敢多闹么?他们太短视了,谢氏乃数百年的大族了,如今不比当年,但哪个大族的前程不以百年计?一时落下来无妨,蛰伏两三代人,这天地啊,又会是另一个光景了。”
如今官家正值壮年,又因晋王之事极为厌恶士族,既然家族没有那等敢教日月换新天的能力,便只能忍,忍到下一个官家,再下一个官家,总会有机遇的。
当年黄巢之乱都在深山老林捱过来了,小小一次抄家又怕什么?大惊小怪。
郗氏原也是这般打算的,点点头。
又说了几句话,郗飞景放下心来,便又恢复那不着调的样子,懒散地坐到谢父平日里看书的摇椅上,翘着腿,随手拿了本话本来看。
郗氏见他这般闲适,便知兄长今日不走了,笑着出去嘱咐下人:“让方厨子烤几炉沈娘子家的蛐蛐饼来,阿兄可是刚到?路上辛劳,正好吃些糕点垫垫肚子。”
郗飞景不能透露密诏之事,含糊地应了,又听闻沈娘子三个字,便又扭过头好奇问道:“这汴京城里到底有几个沈娘子?我这几日已听了好几个沈娘子了,什么烤鱼的沈娘子、大饼西施沈娘子、擅做鸭的沈娘子,还有你信中提及的,那会做汤饼的沈娘子,怎么这样多沈娘子?”
郗氏掩嘴笑道:“你说的这些沈娘子都是同一人。
她手艺好,头脑又活络,什么都会做,如今才来了汴京不足一年,已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了。”
原来如此,这便说得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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