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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殊将最后一片青瓷残片嵌进檀木匣时,指尖被碎茬刺得渗出血珠。
窗外的银杏叶正簌簌落着第五场秋雨,瓷窑遗址公园的广播在循环播放闭园通知,机械女声与碎叶坠地的沙响混成某种古怪的哀乐。
血珠顺着婴孩瓷俑的肚兜纹路蜿蜒而下,在孔雀蓝釉色上洇出暗褐痕迹。
这是父亲临终前烧制的最后一批素胎,二十八年来她从各地古玩市场搜罗残片,像拼凑被时光碾碎的星图般执着。
匣底细绒布上躺着三枚泛黄纸笺,最旧的那张墨迹洇成团状,像被泪水反复浸泡的疤痕。
"你总说碎瓷里住着魂魄。
"她摩挲着匣盖内侧刻痕,那是陆沉十年前用手术刀刻下的歪斜字迹。
当时他刚做完第二次心脏移植,苍白指尖抵着檀木纹路说:"等我找到第三颗心,就带你去敦煌看飞天。
"
1997年的瓷窑镇尚能听见辘轳转动的吱呀声。
十五岁的林殊蹲在釉料池边,看父亲将素胎浸入孔雀蓝釉浆。
釉水漫过婴孩胖藕似的手臂时,父亲忽然剧烈咳嗽,血沫溅在青白胎体上,开成朵朵红梅。
那年镇医院的消毒水味至今萦绕在她鼻腔。
父亲蜷缩在泛黄床单上,嶙峋手指攥着她的手,指甲在腕间掐出月牙:"去东厢第三个樟木箱...那些碎瓷..."
暴雨击打着停窑的砖房,林殊在霉味刺鼻的箱底找到半匣碎瓷。
素胎上的婴戏图被刻意敲碎,每片断口都带着窑变的奇异釉色。
最底层的油纸包着泛黄文件,1995年某次窑厂事故的赔偿协议里,夹着张心脏捐献同意书。
"要烧够三十六窑才能镇魂。
"父亲咽气前盯着输液管喃喃,"当年那孩子..."
2003年春天的柳絮粘在ICU玻璃上,像永远落不到地面的雪。
林殊攥着病危通知书蜷在长椅,陆沉的掌纹正从她指缝间流失温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