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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那之后,每到许榆守夜时,许枳都会去陪着他,然后靠着他睡去。
六月中旬的一天,爷爷突然精神好了起来,甚至还能够吃饭。
许枳默不作声地看着奶奶红着眼给他喂饭,心里知道,这大概就是所谓的回光返照了。
他吃完饭后,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突然喊了声“许枳”
。
声音无力却急促。
许枳顾不上讶异,急忙上前蹲在他的床边,以便能更好和他说话。
“爷爷……对不起……你们姊妹俩。”
抬头一看,他的眼眶里竟然浸满了泪水,映着他那双眼更加浑浊。
许枳没想到爷爷会说这样的话,一时呐呐着不知作何回答,只好回了句:“没有,怎么会呢。”
他却没有回应她的话,只是嘴里断断续续地念叨着:“棣棠……你是不是怪爷爷……不回来……”
许枳抓着床边的手渐渐用力。
原来他也是后悔的吗?在人生的最后一刻,想的不是自己期待并疼爱了半生的孙子,而是自出生就不被他们看好的大孙女。
“爷爷,姐姐不会怪你的。”
许枳在他耳边轻声开口。
只见他停下了念叨,沙哑着开口:“那就好。”
然后安心闭上了眼睛。
许平川上前探了探,然后松了口气:“爸只是睡着了。”
“让他好好歇息吧,这里我守着就行了。”
许平川留在房间里,其他人则出去各干各的事。
至于许枳和许榆这两个闲杂人等,则各回各的房间。
许枳一回房间就趴在床上,回想着自己以前和姐姐一起在床上聊天的样子,心里默念着:姐姐,我没做错吧?
就算许棣棠曾怪过他们,甚至为此离家出走,许枳在这一刻也不想说出那样的话。
她想,就算是姐姐也会跟她做出一样的选择——至少让他安心地走吧。
“吱呀——”
门后传来开门的声音,许枳转过头望去,发现是许榆进来了。
他拉上门,坐到房间内的椅子上,手肘撑着膝盖,望着许枳。
“哥,什么事?”
“就来看看你。”
看看会不会有个女孩在房间里偷偷哭。
空间中凝固着沉默,许榆仍然看着许枳,而许枳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
“人为什么一定要费尽心思地活着?”
许枳凝望天花板半天,得出这么个问题。
“为什么问这个?”
“就是好奇……什么能让一个满身病痛的人,即使没有希望,也要执着地活着。”
“你觉得呢?”
许榆走过来,也躺在许枳的床上,和她挨着,一起看天花板。
“是对死亡的恐惧吗?可死亡有什么好怕的。”
许榆沉默半晌,转过头看着许枳缓缓开口:“或许死亡不可怕,与生前的一切都慢慢割除关系的过程才可怕,所有在意的都成为过往,所有歉疚的都成为遗憾,从此,这个世界和他再无瓜葛。
因为有无法割舍的东西,才不想就这么轻易地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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