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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炯气得抬脚踹过去,“府里哪天把你当畜生使唤了?有话直说,休要拿这话膈应人!”
刚才还冷硬如铁的阿四,此刻竟红着脸挠了挠后脑勺,像个受了委屈的孩童般耷拉着脑袋。
杨炯瞧着他这副模样,又好气又好笑,心中暗自腹诽:这王府上下,从那红颜知己,到身边使唤的心腹,俱是一副死心眼的脾性。
就说阿福那小子,小鱼儿和谢南磨破嘴皮子给他说亲,他连正眼都不瞧,想必也是被马三宝那叛徒的事儿闹得心有防备,横竖钻进牛角尖里,再不肯出来了。
杨炯见他这般死脑筋,只得没好气地岔开话头:“非要叫我来,到底有甚要紧事?”
阿四紧走两步,凑到跟前压低声音道:“少爷,自打上元节起,冰雪城便成了那帮酸秀才扎堆儿的地儿。
按您先前吩咐,咱推出个‘青衫套餐’,酒水吃食皆有,便宜实惠,那些穷酸书生得了便宜,倒也方便咱们探听风声。”
他左右瞟了瞟,接着道:“最近也不知哪个促狭鬼使坏,学子们茶余饭后不谈科考,专拿您说事儿。
您几时去了哪处、见了哪家姑娘,都被编排得有鼻子有眼儿的。
更有甚者,嚼舌根说您整日留恋花丛,全然不顾学子案,还造谣老爷为您铺路,大有愈演愈烈之势!”
说罢,他从袖中摸出张皱巴巴的纸条,低声道:“我安插的眼线传来消息,今儿个下午,他们要在冰雪城聚头,商量着列您‘十大罪状’,还要去宣德门闹事请愿呢!
这般大事儿,我哪敢耽搁,得了信儿就赶紧回家报信了!”
杨炯闻言,冷笑一声,眼中闪过狠厉:“哼!
定是那老匹夫颜夫子坐不住了!”
阿四素来只知埋头办事,从不妄言议论。
听了这话,也只是默默在前引路,径直往冰雪城走去。
二人刚过廊桥,忽有黑影自杨炯身侧疾掠而过,一股蛮力撞来,饶是他平日里功夫傍身,也不由得踉跄几步,险些跌坐在地。
阿四眼疾手快,赶忙抢上扶住,一双冷目瞬间迸出凶光,撸起袖子便要作。
“罢了罢了,莫要生事。”
杨炯摆了摆手。
话音未落,身后已传来娇嗔斥骂:“哎哟!
哪个不长眼的杀才!
撞得人骨头都要散了!”
阿四哪里容得旁人撒野,跨步挡在杨炯身前,周身寒意凛冽如刀,死死盯着地上那人:“哪里来的泼皮!
也不打听打听,敢在四爷跟前撒野?”
杨炯定睛看去,倒在地上的是个十七八岁的妙龄女子。
生得一副鹅蛋脸,柳叶眉下杏眼含嗔,鹅黄色罗裙铺散在地,料子绣着蜀地特有的缠枝莲纹,针脚细密考究,一看便是富贵人家的小姐。
偏生那口音软糯甜腻,带着广南两路特有的腔调,倒像是从岭南瘴气地里生出的野辣子花,泼辣又张扬。
“反了天了!”
女子一骨碌爬起身,叉着腰直往阿四跟前凑,“明明是你们横冲直撞,倒来怪我?”
阿四混迹市井多年,这般撒泼耍赖的见得多了,冷笑着摸出一锭银子晃了晃:“说吧,要多少?”
“谁稀罕你的臭钱!”
少女猛地转身,纤手指着杨炯,杏眼瞪得浑圆,“我只要他赔礼道歉!”
那模样倒像只炸了毛的猫儿,偏生眼角还挂着泪珠,倒叫人分不清是委屈还是泼辣。
杨炯斜睨那女子一眼,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只觉这般无理取闹的行径实在聒噪,转头吩咐阿四:“打了,咱们还有要事。”
话音未落,那女子早提着裙摆,三步并作两步横在他身前,杏眼圆睁道:“瞧你也是穿绸裹缎的体面人,怎的这般没规矩?撞了人就想脚底抹油?”
杨炯最厌这等刁蛮做派,上一个这般跟他说话的女子,早被打成了猪头。
当下强按耐心中怒气,眼皮子都未抬,侧身便要绕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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