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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转眼就入了冬,过年么,皇帝下旨来请,季砚书自然就没有推脱的理由了。
但是今年却有些不一样。
今年年夜饭,正巧是突厥可汗预定进京朝拜的日子,这皇帝也不讲究,年节家宴,直接就把外人请进宫里来了。
顾玄明的人马是跟着突厥可汗的车驾一路回来的,打着护送的名义,实则监视。
蛮子们一有异动,就直接给京中去信,早做准备。
但奇怪的是,顾玄明临从北境出发前,曾托山庄给季砚书去了一封急信,信里什么话都没说,只单单夹了一只边关少有的红梅,之后一路,则再无信送来了。
季砚书拿到红梅枝,一时间摸不着头脑,顾玄明又见不着人,只能暂时搁下。
一直等到三十晚上,还是没有任何消息,无奈之下,她只得跟着韩弋的车马进了宫。
他们二人到的时候,皇上还没来,季砚书一眼就瞧见了盛景义,对方明明也瞧见她了,却偏偏不理人。
那对儿盏都送去了,还没消气么?
正当她心思飞转,就见钟沁不知道从哪窜出来:“发什么呆?”
季砚书瞥了一眼太子:“还生气呢?”
“哪能啊,一早收着节礼就不气了。”
钟沁面上嘻嘻哈哈,暗地里将一张小纸条塞进对方手心,“嚁变釉的建盏,去年春陶师傅故去后就成了孤品,天底下可没有第二对儿了,我看着都眼红。”
“这什么?”
“好东西,你回去看了就知道。”
钟沁没有打哑迷的习惯,这事儿估计三言两语说不清,季砚书真想仰天长叹,这都给孩子们逼成什么样了?
及至所有人都到齐,她环顾一圈,和坐在上首的太子对视一眼,太子微不可查地摇了摇头——无论顾玄明,还是突厥可汗,都还没有消息。
突厥使团傍晚进京,依照旨意,稍微休整一番就应直接入宫,虽然时间是赶了一些,但没道理顾玄明一点消息都送不出来,这其中似乎另有隐情。
保和殿上暗潮涌动,各方都在暗自观察,季砚书看着太子身边神色平常的韩丞,又看了看身边的韩弋,她自从进门眼皮就直跳,总觉得要有不好的事情发生。
“突厥可汗到——”
内侍高声通报。
刹那间,几乎所有人都抬起头来看向门外,今夜天空疏朗,一个魁梧的汉子披着月光而来,他的眉目清楚,和中原人印象中的突厥人摸样相去甚远,看着倒像是混血,他先是环视了一圈,然后才毕恭毕敬地行了礼。
“突厥可汗,参见大祈的皇帝陛下。”
说罢他抬起眼,却没有看向龙椅上的盛云骁,而是把眼神转向了一边,和愣在当场的季砚书对上了视线。
季砚书动作一僵,酒杯被她死死攥在手里,韩弋察觉到不对,侧过头来看她,却发现对方神色古怪。
太子似乎也注意到了什么,眼神询问落后一步跟着进来的顾玄明,顾玄明只能回他一个“一言难尽”
的表情,一时间太和殿的氛围竟有一点诡异。
季砚书垂下眼,没想到突厥的新可汗还是老熟人——阿达尔。
他没死,不仅没死,还活得好好的,当上了突厥的可汗。
救命,这个世界难道真是天理昭昭,报应不爽么?
全场似乎只有皇帝一个人还在状况外,他先是给使团都赐了座,然后又说了些没营养的场面话,这才开始宣歌舞。
从头到尾,阿达尔和老皇帝都相谈甚欢,只有季砚书的心越来越沉。
韩弋看见了,以为是她身体有什么不适,伸手碰了碰季砚书的手腕,柔声说着:“不舒服么?”
季砚书被他突然的触碰吓了一跳,连他说的什么都没听清。
一看见阿达尔那双眼睛,季砚书就能想起北境那晚透骨的寒风,和冰天雪地里,炽热刺眼的光芒。
翻开的肉皮,被烤焦的土地,浓重的铁锈味……
突然,身后的侍书在袖子掩映下拍了拍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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