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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太阳升起之时,你就会忘记一切。”
“你将无悲无喜,无情无爱,你不会记得所有的恩怨和爱恨……”
他昏昏沉沉听着,眼珠子茫然地晃了晃,只觉得大脑渐渐空白了,什么都不剩了。
下一刻,祝神倏地抓紧戚长敛的胳膊,莫名地恐慌道:“不,不要……小鱼……我还没接他回家……我不能忘了他……我不能忘了他!
我求你……小鱼……我不能忘了小鱼!
我求你,我求你!”
他的脸是苍白的,唇也是苍白的,那双眼睛却在瞬间涌现出无数的波澜与生气。
戚长敛凝视他片刻,像不懂一个路边随手捡来的孩子为何会使祝神这样看重,就像他从来来不及思考自己为何不肯放过祝神。
他沉默地盯着他,开口说出三个字:“抱紧我。”
没等祝神做出反应,他蓦地吼出声:“抱紧我!”
祝神浑身一颤,忙不迭抱住他。
一面抱,一面不停求着,几乎带了哭腔:“我求求你了……我求求你了……小鱼还没回家,我不能忘了他,我不能啊……”
戚长敛绷紧的手背悬在祝神脑后,良久,终于是放下了。
眼前的风雪里逐渐显现出一个人影,雪花下刀片似的在风里飘,割破了贺兰破的衣服和头脸,却没拦下他的脚步。
戚长敛远远地打量了贺兰破一遭,才发现对方身上的惨状并不比祝神好到哪去。
如果祝神拔了一手的指甲已算得上狼狈,那贺兰破的双手简直惨不忍睹。
他先前不知去过哪里,也不知做过什么,十个手指头反正是烂得连指甲都找不到。
两只手掌伤得只剩肉不见皮,旧伤新疤翻卷着,眼下受了冻,又裂出许多口子,人是血淋淋的一个,在雪地里顶风走着。
戚长敛摸了摸祝神胸口,发现还有心跳,只是异常的快,大概是服用了过量裂纹草的缘故。
他捧着祝神的脸,隔着头发一遍又一遍地亲着祝神的脸和耳朵:“要么忘了我,要么恨着我——咱们这辈子,只能这样了。”
说完,他猛地把祝神推向一边,直直望向贺兰破。
贺兰破举起手,一刀飞来,扎进了他的胸口。
戚长敛只觉一痛,不过痛得并不厉害,因为胸膛内空空荡荡,故而没有击重要害的濒死感——当初祝神杀他,可是在最后一剑斩了他的头啊!
戚长敛被钉在岩石上,静静地坐着。
雪意渐杀,贺兰破走过来,径直抱起了祝神,经过他身边时,步子稍微一顿:“这刀杀不死你,但至少能困你十二年。”
他翘着嘴角,没有说话。
天地间只剩他一人,雪停了,他的念力止了,身体却从脚底开始结冰。
他想不明白贺兰破肉体凡胎,普普通通一把刀,怎么能使他的身体冻住,将他镇压十几年。
直到那冰攀爬着结在他胸口处,连着那把卷刃的长刀一起冻住,戚长敛浑身一震,像感应到什么难以置信的事物。
他慢慢低下头,对着胸口那把刀狐疑地喊道:“凤辜?”
满山寂寂,无人应答。
戚长敛的话凝结在寒冰里:
“你怎么……只剩一缕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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