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仆婢很快送了药来,药气在空气中蒸腾,朱虚侯用汤匙盛了些尝过,又仔细吹凉,一勺勺喂给乔毓了。
这或许是众人所度过的最长的一夜了。
短短的几个时辰,却像是被拉得无限长,没有人敢合眼,也没有人做声,只静默着守在一侧,直到天光破晓,晨曦入户。
乔毓的烧降下来了,额头也不再发烫,只是嘴唇有些干裂,想来再过些时候,也会好的。
常山王妃隐约能猜到她昨晚是经历了什么,又是怎样从死亡的边缘,逃回到生的希望这一侧的。
她站起身,便觉肢体似乎有些僵硬,略微活动一下,近前去,有些胆怯的道:“她,她还好吗?”
勉强说完一句话,常山王妃的眼眶便湿了。
朱虚侯身体原就不好,枯熬一夜,眉宇间倦色沉沉,语气却仍旧温和:“她很好。
乔毓活过来了。”
卫国公与昌武郡公对视一眼,齐齐发出一声安心与满足的喟叹,常山王妃也是无声哽咽。
皇帝枯坐一夜,一直提着的那口气似乎也散了,倏然倚在墙边,似哭似笑的捂住了脸。
“诸位且回去歇息,叫她在这儿些时候吧。”
朱虚侯的目光依次在几人面上掠过,又低下头去,抚了抚乔毓发丝:“她也是人,也会觉得累,受了委屈的时候,也会觉得难过。
不要把她当成坚韧刚强的乔妍,她叫乔毓,现在还只是一个新生的孩子。”
众人默然,倒没有再说什么,近前去看过乔毓之后,轻声谢过朱虚侯,便转身离去。
皇帝出了萧家府门,便见旭日东升,日光和暖,只是那光芒照在身上,似乎不觉得暖,反倒带着淡淡的凉意。
“立夏,”
他道:“阿妍她去的时候,是不是很怨我?”
立夏听得微怔,旋即摇头:“没有。”
她神情中浮现出几分回忆,徐徐道:“女郎不怨乔家,也没怨过圣上。
她说,当年的圣上与乔家,是合则两利,就那桩婚事而言,圣上没吃亏,乔家也没吃亏,她怨不得您。
至于后来那些事……”
立夏有些感伤,道:“说句大不敬的话,女郎前两次生产,圣上都不在身边,皇太子与秦王出生将近一月,才姗姗来迟。
圣上是主君,但也是她的丈夫,可是每当她需要圣上的时候,您都不在。
奴婢们嘴上不说,心里是替女郎委屈的。
可她反倒训斥我们,说圣上胸怀大志,大局为重,并不是不在意妻小,她说,您有您的难处,她都明白。”
皇帝听得默然,却没做声,良久之后,终于点点头,上马离去。
……
乔毓再度睁开眼时,便见周遭一片明亮,似乎已经是白昼。
她喉咙有些痛,眼睛也有些干涩,转着左右看了看,却见近处无人,朱虚侯坐在窗前,低着头,似乎正在翻书。
阳光照在他脸上,叫他更添几分温润,这个人似乎天生就是柔和的,没有攻击性的,只是静静坐在那儿,都叫人觉得安心。
世南哥哥。
她默默念了一遍心里浮现出的那个名字。
似乎是察觉到她的目光,朱虚侯抬头去看,见她醒了,也不觉得吃惊,将书合上,起身到床榻边落座,没急着问什么,而是取了杯温水,喂着她喝下去了。
乔毓干涸的喉咙得到缓解,着实舒服了好多,朱虚侯便令人送了米粥来,拿汤匙盛着,喂她吃了一碗,又帮她擦了把脸。
巾子似乎蘸过冰水,夏日里擦在脸上,叫人有种觉得舒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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